糖雞/ Nevermind




薄荷的清涼在口中還未散去,放下日復一日被冷水沖洗殘留水漬的玻璃杯,杯身和陶瓷製的平臺敲撞出清脆的聲響,閔玧其這才終於有擺脫睡意的實感。

平時不固定的睡眠,難得能有一天的休息日能和陽光多相處些時間,冰箱不知道是誰買的牛奶被他倒了三分之一,畢竟一早喝咖啡也傷胃。

閔玧其獨自賴在客廳的沙發上,當電視節目換上廣告就拿起一旁的手機,只有其他成員們偶爾從房間裡出來時才聊上幾句,明明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卻馬上回絕了金碩珍的邀約。

沒辦法,烈陽讓人見光死,這實在不是適合出門的天氣。

比起該怎麼打發這得來不易的自由日,他更在意的還是從醒來就沒讀過自己任何一則訊息的朴智旻,往常小孩出門前就算閔玧其還在熟睡也會不知好歹的撒嬌一番,而這一覺到天亮的異常現象卻讓他開始擔憂了起來。

螢幕放送的內容完全沒心思去看,甚至最後關掉了電源躺在沙發上翻起與對方的聊天紀錄。

沒什麼要緊事他是不會主動撥電話給朴智旻的,雙魚座的細膩心思卻在這時候徹底發酵,心就像是被侵蝕一樣容不下除了對方以外的事物,放下手機才發覺已經盯著它到雙眼疲勞而不自知,想起放到退冰的牛奶起身時玄關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

想要裝作不在乎結果被還沒吞下的液體嗆得不輕,整個客廳都迴盪著他咳到呼吸困難的痛苦,從脖頸到臉蛋的皮膚漲得通紅,閔玧其尷尬的抹去眼角的淚水,抬起頭找尋著小孩的身影。

他看著對方朝著房間的方向走著,腳步格外小心,直覺告訴他朴智旻一定做了沒跟自己商量的事情。

被閔玧其的身軀擋住了去路,小孩沒有力氣改變前進的方向而呆站在原地,低著頭就像是隱瞞對方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閔玧其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捧起對方的臉蛋,伸出指頭拿下對方遮蔽住臉蛋的口罩。

沒被化妝品修飾過的面容在他面前展露著,閔玧其甚至能自豪的說出哪個象徵內分泌失調的小紅點是哪天跑出來作怪的,眼眶和鼻頭染上了緋紅,小孩咬著唇吸著鼻水格外緊張的模樣,被格外敏銳的閔玧其用雙眼揣測的恐懼從過去就不曾改變過,但說到底也只是怕對方擔心自己罷了。

視線從臉龐漸漸下移,以往到了宿舍就會脫下外套的小孩這次卻不斷想掩蓋住自己的身軀,閔玧其不顧對方的意見拉起那純白的上衣,側腰與布料摩擦的疼痛讓他下意識的倒抽了口氣彎下腰閃避,卻加深了痛覺的感官。

保鮮膜後的黑色的字體牢固的附著在紅腫的肌膚上,閔玧其沒有想過朴智旻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看著忍不住疼痛而紅了眼眶的小孩什麼話也說不出。

閔玧其和經紀人打了招呼就拉著朴智旻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打開房門踏入窗戶緊閉而空氣混濁的空間,把對方安置在椅子上才冷靜下來打算好好整理自己複雜的情緒。

比起責怪更多的是不捨,閔玧其想起當初看著對方豪無懈怠的消化完教練給的健身進度,不讓任何人看穿他的疲倦,只為了出道舞台那短短幾秒的畫面。

他總是這樣,只給所有人好的一面。

閔玧其來不及看清側腹上寫的字,他注視著對方,用眼神流露出的溫柔安撫著小孩,幫他把蔽體的上衣緩緩的脫下,就怕不小心又動到了還沒結痂的傷口。

似乎明白自己好奇的事情,朴智旻側過身舉起手臂向閔玧其展現決心,那幾個英文字彼此都再熟悉不過。

年初的點點滴滴似乎被閔玧其從回憶裡翻找出來。

七個大男孩在獲得榮譽後卻看不清眼前的路,閔玧其明白朴智旻害怕些什麼,而對方抑是清楚他的盲點在哪裡,他不擅長說些勉勵的字句,安慰人的天分好似都留給了曲子,兩年多前的自己寫下的歌,那朴智旻至今仍會在陷入瓶頸時聆聽的,便是他想向對方訴說的所有話語。

失誤了又有什麼呢?你還年輕啊。
別害怕失敗,就向前方奔跑吧。
我會陪著你重新站起啊。

明明不是第一次聽,卻在閔玧其呢喃著最後一次Nevermind時眼淚潰堤,他總認為自己不夠優秀,無論身邊的人怎麼讚賞自己,只要沒有真正的接受,這都無法被他帶走的。

反覆的練習只為了被聚光燈照亮和眾人期待的瞬間,害怕著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一切而忘了該如何向前邁進,此時一句沒關係卻救贖了自己。

啊,是啊。
未來還很長不是嗎?

朴智旻當初又哭又笑含糊對自己說想把這字刺在身上時還以為只是小孩的玩笑話,看著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忍住多少疼痛而真心想把它牢記在心的印記,他在朴智旻面前蹲了下來,輕吻著他的腰。

比對待自己咬破無數次的指頭還要仔細,取下包裹住傷口的塑膠膜,明明沒刺過卻比幾個小時前聽完刺青師傅叮嚀話語的小孩還清楚該如何處理。

看著替自己擦拭傷口一臉不捨的對方,朴智旻伸出手指勾起對方的下巴,在唇上留下一吻。


夜晚彼此依偎著,在黑暗裡聽著閔玧其在他耳邊呢喃著這首歌的歌詞。

他果然很喜歡閔玧其,總是對他不離不棄的閔玧其。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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